作文怎样先声夺人



信息来源:吴非的博客       2020/11/19

作文可不可以没有“开头”


三十多年前教初中,曾有学生对我说:“我是不怕写作文的,如果作文可以不写开头,那就更好办了。”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文章没有“开头”是什么样的?作文开头真的那么难么?学生说,他每次作文都为开头而伤脑筋,一节课作文,“后面的内容都想好了,可还是没有办法把开头写好”,“老师总是认为我的作文开头不好,但经常肯定我的中间部分内容”。我问他小学有没有学过如何“开头”,学生说,他在小学就被“开头”难住了。我开玩笑说,那你以后的作文可以不写“开头”,直接把“中间”交来。



这真是个问题。我猜想,很可能是在某个阶段,教师过于强调“开门见山”“开宗明义”,让这个初学写作的学生感到高不可攀,他郑重其事,反而战战兢兢。同时我也想到,对作文,不少学生也许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困难,当学生暂时达不到写作教学的某个“能力要求”时,教师是否能了解他的难处,是否能有对策,很重要。我想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怕开头”,在课堂上,我向同学了解,竟有一二十个学生举手,表示“开头难”。



文章“开头”真的那么难吗?



可能他在学习写作之初,教师过于强调结构意识,展示了一些“规范”的格式,而没能鼓励学生“不拘一格”,没有启发学生大胆突破,甚至敢于暂时不做那些“规定动作”;或者他的老师写作经验不够,拘泥于程式,而这个学生不适应;学生的阅读面可能比较狭窄,接触到的表达样式不多,而单一的开头套路又令他厌倦;也有可能这位学生曾经有过“不要开头”的创新,却没能得到教师的肯定或是被当作典型错误……总之,这个“文章开头难”影响了他的写作情绪。


很多年后我仍然看到那些无味无趣也无价值的“开头”,特别是高考作文。2003年高考阅卷复查中,我曾问过一些阅卷教师:“你们阅卷时有没有认真看试卷的开头?”好多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都一样的,扫一眼,从第二段开始看……”那一年的话题是“感情亲疏与认知的关系”,大约有一半以上的考生用一二百字复述材料作为开头。——也就是说,他在中学写了六年作文,仍然不会“开门见山”“开口见喉咙”“先声夺人”。而那年让我眼睛一亮的,是几个考生的文章开头就几个字——“有关系”或是“未必有关系”——就这么轻而易举,用三五个字简练明快地开了头,脱颖而出!


有时我们就得启发学生这样去做,没有必要去学那些繁复的表达程式,有些技巧也不一定要教,而在于引导他们多阅读,自己去感受,——他有兴趣了,他愿意试一试了,教师要注意保护他的尝试热情。学生是在“学”,是在探索,要允许他失败。


我当时对那位“不写开头”的学生说:“实在不会写开头,那你就不要这个所谓的‘开头’吧!”


结果是,他文章的“开头”非常出色。他会这样写:“李小冬奔向食堂的速度把体育老师吓晕了”,或者只用一句“我根本没有理会贴在黑板旁边的班委会通知”作为开头。我告诉那位学生:“为什么你不认为这是‘开头’呢?你有非常好的开头。”


由此想到,学生也可能问“我的作文可不可以没有结尾”,也有可能提出“我总是没有办法形成并列的分论点”,还有可能提出“我就是没有办法‘生动形象’”……每个学生都可能有某种难处,从而形成写作障碍或是“作文恐惧”。写作学习中,特别是在初始阶段,学生可能会强调某个困难,这往往是教师过于强调“写作能力序列”或“循序渐进”而造成的。


那些“能力点”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从教初期,曾带过一个大循环,有一批学生从初一到高中毕业,一直跟着我,这就让我有机会观察他们写作能力的发展。有些学生的作文一直很好,他总认为没有什么困难,因为他对得分和评语“不在乎”。他们比较自信,因为他的阅读是自由的,他有变通的能力,他能排解各种困难,他并不“求全”。他们的作文,虽然有些缺憾,但总有“亮点”。也有些学生,六年来的作文一直很吃力,态度认真,但总是乏善可陈,他们往往太在意“技法”“章法”。当然,也有“此一时彼一时”,起伏不定的。我想,如果教师能换个角度观察,可能会发现,即使学生学了全部的“能力点”,他的作文也不一定没有困难,毕竟这种“能力”是要“运用”的。大学中文系很多教师不愿教“写作学”,个中原因,也耐人寻味。


教育教学的特征就是“慢”,慢慢来,一点点地“悟”,一点点地学,谁能要求学生在你执教的三年中从“不会”到“达标”?究竟有多少教师能有对照“写作能力点”逐一检验学生“达标”的精力?我的意见是:如果循序渐进的“写作能力训练”无法调动学生的写作热情,学生难以“达标”,那就不必刻意去追求,该放弃的就放弃;需要保护的是学生写作兴趣和写作个性。他不想写开头,让他自便,“想办法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不会结尾,就不要逼他,让他先交上来再说;他说他习惯平淡无味了,就由他自说自话去……让他有自由,千万不要强制他接受规训。


有自由,就有办法。


我主张利用一切机会,让学生多写自由作文。当今学生学业负担过重,用于思考的时间不多,如果对他的写作的“规定动作”过多,非但遏制了他的创造性,写作也就成了一件无趣的事。青少年的写作应当无拘无束,展现青春气息,在这样的精神活动中展现胸襟抱负,表现爱与美。作为教师,我总是憧憬那些生命的歌唱,哪怕幼稚的叫喊或是忧伤的歌谣,唯独不愿看那些中规中矩四平八稳的空谈。在基础写作学习过程中,教师可以作各种尝试,增加学生的写作体验,让他们寻找最适合自己发展的路径,无论如何,不能用一把尺子去量学生,更不要把应试写作当作唯一的评价标准;我甚至认为应当允许一些学生不去追求那些“能力点”,同样,我认为还应当鼓励部分学生在写作中追求风格,只要他们懂得打好“底子”——精神的底子和语文的底子。


邵燕祥先生的《找灵魂》是他的写作履痕,书中收入的一些作品极有意味。其中有篇《为清苦教师请命》,发表在1946年的《世界日报》上,那一年,邵燕祥不到14岁;而一篇写“七月七日长生殿”故事的《密誓》,落款标明“1944年7月3日初稿,7月18日二稿,8月2日三稿”,——这位有修改意识、正本正经写作的小学生刚刚过了11岁生日。可以想象,他少年时代可能没有遇上主张应试的规训之师,那时的教学大概是“没人管”。他在《从爱读爱写到多读多写》一文中回忆:“从小学三年级起,有空我便学着哥哥写些这样那样的‘作品’,因为喜欢老舍的《牛天赐传》,我模仿着写了《罗四维传》(简化前的罗字,是上四下维组成),又模仿老舍的《赶集》,我把自己写的东西订成一册,剪纸喷墨题为《热闹集》。我的课外生活充实起来了。由阅读时的设身处地,到离开书本的大胆想象,我给自己构筑了一个虚拟世界,不能自已的写作,就算是透露一些这个世界的消息吧。”邵燕祥年届八旬,仍然在写,写作是他的生活。那一代人的写作经验总被当今的语文教学忽视,实在是让人奇怪的事。


来源:吴非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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