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戏剧春天来了吗
江南教育网 周永峰 发自江苏常州
南京师范大学郝京华教授在首届全国中小学戏剧课程高峰论坛上自谦是教育戏剧的“门外汉”，但她热烈地为教育戏剧“鼓与呼”。
这源于前段时间到一所小学调研，撞上一堂“富有生命关怀”的戏剧课：一位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竟要拥抱“巫婆”，她要陪着“巫婆”，给她听“安静的音乐”。
在北欧挪威的Emma的戏剧工作坊也常发生神奇故事：师生都不待见的一个“问题男孩”在听了Emma的戏剧课后，自告奋勇地戴上皇冠并郑重其事地宣布：他要竞演“皇帝”！
11月13－14日，由当代教育家主办、常州觅渡教育集团承办的首届全国中小学戏剧课程高峰论坛上，来自挪威、中国香港、中国台湾及内地多位教育戏剧“掌门人”齐聚江南常州，讲述一个又一个有关教育戏剧的生命故事。
气球人“爆炸了”
你或许见过气球爆炸，但你一定不没见过“身体”的爆炸。在11月14日的论坛上北京亦庄实验小学戏剧课教师胡艺潇“导演”了一出“气球人”爆炸大片。
“气球人”并不是专业演员，而是一帮常州觅渡教育集团的熊孩子们。 三十多个熊孩子拥上舞台，与胡艺潇老师第一次亲密接触。
胡老师和孩子们玩一个游戏，提醒孩子要听从老师“击掌”的号令——击掌1次男生跑，击掌2次女生跑，击掌3次男女生一起跑，击掌4次要立刻静止 。
话音刚落，“啪啪”击掌声响起。女生在舞台上跑动起来，“啪”，男生也跑动了起来。“啪啪啪啪”，孩子们都静止在那儿——咧着嘴的，掂着脚跟的，手摸着耳朵的，皮笑肉不笑的……
台下一阵儿大笑，但熊孩子们“憋”着那股劲儿，像雕塑一般。
胡老师很是认可孩子们反应能力，于是进阶到 “小我”、“大我”的游戏，胡老师要求孩子们自由想象“小我”、“大我”的身体状态。
熊孩子们无师自通，秒变“小我”：蜷跪着的，贴着地面的，金鸡独立着的……“大我”的模样更让观众惊叹不已：呈“大”字型的，鼓着嘴巴的，挺着肚子的……
在两个游戏的热身下，“气球人”游戏自然而然地展开了，胡老师扬一扬手中泄了气的气球，他要吹起它，让孩子观察气球的变化。胡老师要跟熊孩子玩“气球人”的游戏了，舞台上又一次闹腾起来。
只见胡老师提着“气筒”，在一个熊孩子脚跟摸索了一番，找到“气门”，随着胡老师身体上下起伏用力，只见那个熊孩子的身体从“扁薄”一点点地充实起来。台上三十只“气球人”也跟着圆鼓起来。
但孩子没料想到胡老师还要 “放气”，胡老师点点孩子的背后、额头、肘部，意味开始“放气”，胡老师放气口哨或快或慢，“气球人”出气速度也或快或慢，每个身体用自己的理解表达“速度感”，在泄完气的一瞬，孩子们以“柔软”的身体表现最后的气竭，现场掌声雷动。
随后，胡老师手持一只饱满气球，用力一捏，“啪”！气球爆炸了，“身体”四散而去。“气球人大爆炸”终极挑战来了！
胡老师随手点破一只“气球人”，熊孩子一个跳跃，在空中双臂张开，向其左侧迅速弹出，滑飞，倒地。
一只只“气球人”接连点破，孩子的身体姿态丰富：爆飞10多米有之；就地“爆砸”地板的有之；嘴巴“爆裂”的有之；手脚“失踪”的有之……
拥抱“巫婆”的小女孩和“皇帝” John
郝京华说，她不懂教育戏剧，但她爱教育戏剧，她向现场观众举例她所看到一堂生命体验的戏剧课——
戏剧老师在课堂引导孩子编演一段即兴村庄故事，孩子们通过讨论，把这个村庄称为“和谐村庄”。每一位孩子对村庄都有期待：村民友善相处，一起分享美食，共同抵挡危险……
为了让戏剧课充满“矛盾”， 老师将 “巫婆”介绍到“和谐村庄”。孩子们看到“巫婆”，一时慌乱，挤成一堆。
但不一会儿，孩子们就镇定不来，他们拿起各种工具攻击“巫婆”， 联合保护家园。正在大家齐心围攻“巫婆”时，平时一向胆怯的小女孩用坚定的口吻号召“村民”拥抱“巫婆”，说着就跑到了“巫婆”前面，紧紧地拥抱起“巫婆”。
“村民”怔住了。
“她是食人的‘巫婆’啊，赶快离开！”
“村民”们拖开小女孩。
“我们要爱‘巫婆’，她才会不食我们！”
“‘巫婆’性格古怪！”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可以给她听‘安静’的音乐啊！”
“村民”们若有所悟，一起拥向了“巫婆”。
当代教育家研究院戏剧课程中心副主任、挪威戏剧课指导教师Emma所讲述的故事，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Emma戏剧工作坊曾邀请一个班级孩子参加戏剧教育课程，Emma以《国王》为剧名，把故事的框架抛给孩子，孩子们一阵沸腾，只有一个孩子安静地坐着。
老师和校长提醒Emma，那个孩子叫John，是一个问题孩子， 时动时静，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要干什么，建议不要让其参与。校长甚至煞有介事的警示道：Emma，John躁动起来会伤及无辜的！
但Emma决定留下John，因为她注意到在她的戏剧课上，John一直在静静地聆听，她直觉告诉自己，John是一个有戏的孩子，你瞧！他的表情跟着剧情一起起伏了。
几天后，Emma准备招募《国王》主演，John一下就冲向舞台中心，孩子们惊恐地看着John，猜想他的躁动症又要犯了。但John没有伤害同学，而是戴上“皇冠”，他挥动着强用力的手势，用坚定的语气宣告天下，他要拯救国家，同学们被John“带进”戏剧的世界，仿佛成了“国王”的臣民，John的一个又一个指令，都赢得“臣民”朝圣般的欢呼。
校长恰好路过，吃惊地张着嘴巴，又扶了扶眼镜，这是John吗？！
教育戏剧打开“心”世界
教育戏剧在西方国家已成为非常重要的教育形式。
Emma引述欧盟的一个有关教育戏剧的报告，通过12个国家对上过戏剧课的孩子分析得出，他们的标签：自信，多元思维，创造力，感恩，接受挑战，有计划，思考未来，较强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
上海市三女中杨黎兰认为，教育戏剧因有人物的冲突，每一个人都要跟主题发生关系，没有一个人在“打酱油”，所以他们“看到”了众生，更看清了自己，这种“看到”是每个人的身体“长出来”的，“每个人就像一块橡皮泥可捏出一个世界来”。
在郝京华教授看来，教育戏剧可以贯穿整个课程，对孩子的想象力、协作力、内动力都有积极的意义。
郝京华教授还是国家科学课程标准研制项目负责人，教育部南京师范大学课程中心常务副主任，中国教育学会小学科学教学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
她认为，推动教育戏剧的发展可以提高综合素养，“在国外进剧院等于进教堂。”
北京十一学校王泽说，教育戏剧是向善的快乐教育，在学校各处都有戏剧的元素，甚至连食堂都搭建了舞台。这样会让孩子遇到最好的自己。
北京王府学校副校长、物理老师出身的边静不停地反思沉闷物理课堂上的孩子一到戏剧课上为什么就变了样。教育戏剧是什么？—教育戏剧可以激发孩子内心的热爱，发现不一样的自我。
“全民戏剧”之路还有多远
上述学校在国内率先引入教育戏剧，引起国内学界的热议。但无一例外的是，都来自一线城市。但在普遍的校园里教育戏剧似乎都萌发于社团，事实上，这与 “教育戏剧”相关甚远。这不得不引发教育界深思：中国教育的“全民戏剧”之路在哪里？
在杭州建新小学闫学老师看来，戏剧社团只能是小众学生戏剧爱好组织，只有统整与跨界，教育戏剧才有新发展。
Emma在演讲中亦表示，发展教育戏剧要弄懂教育戏剧的本源，她比划说，有的人认为，语文、数学、外语是这儿，教育戏剧是那儿，其实教育戏剧是通过你的感情、身体、感觉来感知一个心世界，教育戏剧不是结果，而是“Process drama”，这个“Process drama”很重要。
而事实上，台湾的教育戏剧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台湾教育戏剧专家、台湾艺术大学著名教授张晓华在当初教育戏剧推广中也常常被偏见者抱以不屑，你们这些“空气房”里的教授搞出教育戏剧对孩子升学又有什么帮助？
在他看来，没有政策，就没有课程，没有课程就没有师资，没有师资就无法实施。“台湾教育戏剧的实施感谢上帝的眷顾。”
2014年1月10日，国家教育部出台《关于推进学校艺术教育发展的若干意见》，要进一步加大对艺术教育的宣传力度，引导全社会都来重视、支持学校艺术教育，尊重、关心艺术教师，为学校艺术教育的发展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
教育戏剧研究专家李婴宁曾在接受媒体时表示，我们希望国家可以有更多的支持，首先把教育戏剧纳入教育大纲，这样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香港明日艺术教育机构总监、香港演艺学院戏剧学院顾问王添强在首届全国中小学戏剧课程高峰论坛结束后还不忘在朋友圈鼓励大家——
两天巨大的“脑震荡”后，各位老师，你回去打开手册合上眼睛，回想所有片段，当中有很多新名词，有明白的，又有迷惑的，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正是你们向前的理由，现在国家的形势也是以美育为中心……
